那是一条滚滚东去的大河|东岳2018年9至10月诗选

《辨认》

每次让被害人辨认

伤害她（他）的

罪犯，都会让其

从众多照片中

挑选出那一张

几乎所有人

都能辨认出

但从不问那些陪衬者

只有一个90后女孩

例外：

这帮子陪衬的

都他妈干吗的啊

《一幕》

抬头才发现

是去年

曾被我

审判的

那名诈骗犯

她从对面

隔着柜台

丢过来

两袋

今天生产的

鲜牛奶

红脸一笑

继而转身

推车

离去

《天上人间》

雾朦胧

鸟朦胧

人朦胧

《一线》

我突然便血

自己以为得了肠癌

她也以为得了肠癌

但不说

我尽量与其说着笑话

在去医院的路上

她兑上药水

让我快点喝

在医院外边

一个小广场

催我运动

去大便

在排队等待做肠镜的

难捱的时光里

偶抬头

望向外面

等待的家属们

她站在第一排

她也看见了我

向我急急挥手

好像我是一辆她刚刚错过的公共汽车

正越走越远

当结果出来

只是痔疮

她一边看着那张肠镜报告单

夸我你的肠子真漂亮

一边笑着流下泪水

《戴着绿口罩，她可真美丽》

我的肠子

第一次被塞满

被一个黑乎乎的家伙

从肛门进入

我说有点疼

她说不疼才怪呢

那么粗一家伙

我撅着屁股

背对着她

之前，她让我上床

告诉我：裤子褪到

膝盖以上

在喝了三千毫升水

之后

在大便十几次

之后

在禁食的上午

在做的时间里

饥渴难耐

我装的像一名

无惧生死的

战士一样

问她：做完之后

我能喝口水吗

她说可以，但要少喝

我又问，我能吃肉吗

她哈哈大笑说：你很爱吃肉吗

继而又拍拍我的屁股说

明天再吃吧，你需要吃点软的

我看不见她的表情

只觉得她的手温软

生命的美丽出现在

她把那条粗长管子

拔出我的肛门的

一刻

我就从来没见过

这么好的肠子

甭担心是痔疮

她雪白的右嘴角处

有一颗好看的黑痣

闪闪发光

《晚餐》

某某又从某长升了某某某长了

大家一片啧啧说操操是能干啊

从早就看出人家是当大官的料

老刘的爹插了一句

看你们说的这热闹

我还以为被抓了呢

《今天，我遇到了一位口吃者》

千

万

别别惹老实人

尤尤其别把老实人

惹急

急了

《杭州》

与我相邻的

一对小情侣

从济南一上车

就不停地接吻

有时男的还回头

看看我

搞得我好不自在

我一直在等待

他们赶紧下车

在四个小时之后

在不停的吻里

他们终于抵达

他们要的天堂

《那是一条滚滚东去的大河》

警察甲说

是这地儿吗？

逃犯乙答是这地儿

用手指着这地儿

别动，我给你拍张照

《选择》

从东阳

木雕小镇

离开前

手机灭掉的

瞬间

我抢拍下了

胡先民大师

所雕的那副

雷峰塔

而不是其代表作

忆江南

《在横店圆明新园》

游圆明新园

据说是完全

按照北京

圆明园的

样式建造

在清末

被英法联军

烧掉的园子

在这里重现

以为有东西

但直到

从春苑出来

一路无诗

心生遗憾

偶抬头见

前方不远处

东山之上

有一座佛塔

为塔松静静

围绕

心说有了

《老友》

义乌聚会

见到老友

阿东 逸子

陈剑 朝阳 昌基

西村 丁小村

很高兴

见到夜林 陶醉

廷玉 丁镇

几位网上

神交已久

但第一次

见面的老友

很高兴

我们一起喝酒

回忆过去上学时

搞诗社的旧时光

以及干过的坏事

我频频举杯

满脸笑容

像中了头彩般

愉快

但当第二天上午

忘了谁率先

谈起诗时

我立马严肃起来

在沉默了一大会儿后

几乎回应他们所有人——

对不起，我不这么认为

《宣言》

无论任何时候

无论面对谁

我的口语诗的

世界观

价值观

人生观

不会改变

Forever!

《这算什么》

同为口语诗人

没听说在美国

有骂布考斯基的

但在中国

伊沙却经常挨骂

诗的侏儒混子还有

教授（这回据说来头很大）

想起来就骂

每次都被伊沙

揍得头破血流

但伤疤未好利索

就又站房顶上

像找不着自家鸡的

泼妇一样骂

找抽一样骂

《2018口语诗反攻战之老友篇》

我眼睁睁看着

他投靠了敌营

《对话》

“有时候真想，变成

一条鱼，跳进这湖里

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

没有这些狗日的烦恼”

“要是被钓上来呢？”

《石雕》

一个老男人身穿保安服

坐在同一个石凳上抽烟

在每天我们的晨练时刻

一动不动

一个老女人

每天在撞树

撞同一棵树

从不撞第二棵

一个小伙子

在钓鱼除了

撒鱼饵往湖里

一动不动

三个人

三座石雕

任一些活物经过

不为所动

《森林秋语》

又到深秋

这个季节

在北方

秋风无论

光顾谁家

谁都会献出自己的黄金